《千忠戮·搜山》

【卜算子】
久任歷三朝，
寵沐皇恩浩。
下官嚴震直，
湖州烏程人也。
洪武年間，
職授河南參政，
出使安南。
以廉能稱旨，
蒙高皇帝勅賜田宅。
建文朝進工部尚書，
督餉山東，
同歷城侯盛庸、
奏東昌之捷。
今上即位，
蒙授原官。
數載以來，
頗多恩賚。
近因陳總憲奏稱，
向年張將軍所獻建文程濟二首，
俱係假僞。
皇上輾轉心疑，
道下官向曾熟識安南，
特命到彼尋緝，
並無踪跡。
昨日囘到雲南，
方投官驛，
有一緝探來報，
說鶴慶山茅菴内，
有一僧一道，
狀貌非凡。
此必建文程濟無疑了。
軍士們，
有。
聽吾吩咐。
吓。

【好姐姐】
向萬山茅庵低小，
内藏著一僧一道。
狀貌非凡，
潛踪似竄逃。
忙圍剿。
穿巖縛取南山豹，
破浪忙除北海蛟。

【步步嬌】
久別欣逢言難了。
分手心如搗，
空山伴寂寥。
我不見史徒，
一十六載，
不想忽然到此，
驚喜非常。
但此處不可久住，
故催他起身。
昨日勉強灑淚而別。
我命程徒，
送他出山去了，
尚未囘來。
咳！
只是我和他年已衰邁，
這大事定然無成矣！
淚濕緇衣，
長歎昏和曉。
除非是身逐夢魂飄，
和伊日夕相依繞！
軍士們，
與我團團圍住者。
這里是了。
打進去！
吓。
吓？
你們這些人，
為何打進我庵中來？
奉聖旨特來拿你。
我是出家人，
拿我則甚？
什麽出家人！
明明是建文君罷了。
嗄！
你既認得我建文君，
難道我就不認得你是嚴震直麽？
你認得我便怎麽？
阿呀，
嚴震直吓、
嚴震直！

【風入松】
你立朝四載受恩邀，
職授尚書非小。
已往之事，
說他怎麽！
閑說！
從來冠履難顛倒，
怎放縱無端輕藐？
那個來輕藐你？
既不輕藐呵，
為甚不低參折腰？
兀自言戇直意咆哮！
聽者！

【前腔】
奉著巍巍聖旨徧遊遨，
特地遠尋山凹。
你奉誰的旨？
你難道還不曉得？
當今皇上，
靖難以來，
御極一十六載，
仍授我尚書之職。
嗄！
道你逋逃出禁行踪杳，
怎容得田横海島？
料不是重披赭袍。
又何必語叨叨？
軍士們，
與我拿下了！
吓。
阿呀，
罷了吓罷了！

【急三鎗】
怎把我行强暴，
打造囚车，
押解起行。
繩穿綁、
俘囚樣、
恨擒牢！
早難道天無日、
行弑逆，
雲陽市、
去餐刀！
走吓。

【風入松】
恭承師命送心交，
淚灑臨岐憂悄。
我程濟。
奉大師之命，
送史親家出山。
昨晚同在古寺安宿一宵，
今早分手前去。
恐大師懸望，
因此我急急赶囘。
咳！
想人生聚散、
吓哈如飛鳥，
南和北離羣縹緲。
咦，
且喜前面已是庵中了。
飛錫處，
行行不遙，
咫尺裏，
小團瓢。
吓！
為何庵門大開，
阿呀、
窗櫺亂倒，
阿呀呀、
器器器皿毀壞，
却是為何？
嗄！
待我去問大師，
便知明白。
吓，
大師？
阿呀！
大大大師？
阿呀！

【急三鎗】
却為甚呼不應、
尋無影？
水中月，
影空撈！
嗄！
不免出了庵門，
往各處山頭尋一尋。
吓，
大師，
阿呀……，
大大師？
阿呀！
急急、
急得我心焦燥，
生疑慮無處覓問根苗。
走吓。
呀，
那邊許多軍士來了。
且躲過一邊，
聽他們說些什麽。
走吓。

【風入松】
深山復至搗空巢，
緝獲從亡奸狡。
我們嚴尚書，
方纔拿了建文君，
行至中途，
忽然想起，
還有翰林程濟，
不曾拿得。
為此又著我們來拿捉。
走吓。
向茅庵再入搜尋到，
何處覓道人消耗？
這里是了。
吓，
道人程濟？
吓，
沒有。
只索囘覆便了。
忙囘轉，
軍前令消，
同叩覆，
老嫖姚。
阿呀，
唬死我也！
阿呀唬死我也！
這些軍士明明說嚴尚書拿了建文君，
又來拿我。
吓，
阿呀，
那個什麽嚴尚書呢？
那個什麽嚴尚書呢？
嗄！
一定是嚴震直了。
可惱吓可惱！
我想大師被擒，
決然性命不保：
一來負了大師一十六載千辛萬苦，
二來負了衆忠臣𢬵死捐生。
我程濟向來獨力擔承護持大師，
今日究竟不能保全大師性命，
我程濟有何顔面，
再見高皇於地下？
吓！
阿呀，
聖上吓。

【前腔】
呼天泣地痛哀號，
粉骨難全忠孝。
當初方相國說：
我為忠臣，
君為智士；
今日坐視君亡，
咳，
程濟吓程濟！
你的智勇安在？
須索向死中求活把君王保，
方顯得智囊神妙！
嗄。
我如今急急赶上前去，
與嚴震直面講。
隨機應變，
定要保全大師性命便了。
瀾翻舌轟雷捲濤。
唗。
嚴震直吓嚴震直！
管敎恁肝腸碎，
魂魄搖！
待我急急赶上前去、
急急赶上前去。